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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莫比斯《空凳上的書簡》

 

  首先,必須說這是部艱澀的作品,承載著太多深層的哲思與人生課題的細究。是無法放空腦袋,任由戲劇帶著你去戲中的世界,相反地,你更該繃緊神經,秉持自己心中的信念、信仰來與這部戲拉扯、衝撞。

 

  哈維爾,整部戲的靈魂,在戲中的形象是個中年微胖身材的男人,滿臉的鬍渣,頹廢地抽著菸,禁錮在一小片最原始的土壤地內,說著大部分觀眾都無法理解的語言。如此不起眼的頹廢形象,靈魂在囹圄中因而壯大,那絕非是昇華那般地超然,而是經過一點一滴的折磨、痛苦,磨淬出在隙縫中的掙扎茁壯。藉由不同時空的ㄧ對男女跨時序地對話,和充滿象徵性的肢體表現,來呈現他所經歷的那一切。

  
  他並非天生注定不凡,他也曾是個會恐懼、迫切期盼重獲自由的囚犯,在這狹小的縫隙中,他終日期盼的,也只是一切外面世界俗不可耐的生活瑣事,就如同垃圾食物一般的廉價。但對他而言,這麼一丁點外面世界的氣息,卻是無比地珍貴。女人,並不懂,答之以油膩的俗事,就如同他所期待,這並無助於讓她成為男人真正的對話對象。就連哈維爾也無法確定,他時時刻刻透過書信對話的對象到底是真實世界的奧爾嘉,還是以奧爾嘉形象出現在他面前的另一個哈維爾。禁錮之人藉由不自由得到一種恩賜─ㄧ個重生的機會。軀體的不自由逼使靈魂衝破牢網,讓他得以重新檢視自身,然後蟄伏,等待再ㄧ次體驗生命。

 

  他的語言,是只有歷經囹圄之人才懂得的語言,就如同男人ㄧ般,但那種侷限、壓迫絕不只是軀體上的,有更大的成分是來自於靈魂的壓榨。因此,即使女人讓自己侷限於公寓中、顛簸地走於邊框上、甚至是倒入那方土壤中、柔弱地攀附在男人身上、抑或是隨之起舞,她還是無法懂。她可以懂音樂、懂舞蹈,但她就是無法懂得那些文字。承載著這些文字的一封封書簡,龐大的重量只能厚實地打在她的身上,相反地,歷經禁錮的男人卻得以與之對飲。代替女人回覆男人的,則是另一個極端,早已脫離她驅體的自己。如此地掙扎,盡心費力地探索,換來的不是那ㄧ箱沉甸甸的書簡,哈維爾及男人拿出的,不過只是心底最底層最樸實,看起來毫不起眼的鵝卵石。最終,所有的一切,包含不論是否真實存在於世的奧爾嘉、象徵孤寂的瘦長人形像、那張空凳……都回歸到他們應該存在的那四方框柩中,而書簡,則以反符碼的姿態擺著,等著另一個禁錮之人。

 

  書信的力量是非常大的,不單純是文字,作者親筆的字跡,每一個字都承載太多的靈魂重量,也因此是絕佳的創作題材。這部戲就由書簡的力量來拉開整個演出的視野,特別又是哈維爾這個具有太鮮明角色色彩的獄中書簡出發。必須承認,這部戲我自己的感覺是帶有政治色彩及意識形態的,但我並不想去探討這一部分,而這也是因哈維爾的存在而無法避免的。戲中五個角色,時常有讓人很難完全掌握的同時爭論和對話,讓整齣戲的情感複雜交錯,觀眾能掌握的僅是其中的ㄧ部分。就如同讀哈維爾的書簡,除了他本人,應該不可能有人可以完全理解其中滋味。這應該也是這戲的特色之一,你無法掌握全局,但你卻可以身歷其中,用自己的思考與之共舞。聲音方面的表現,主要靈魂張藝生和梁菲倚表現相當稱職,中年男子禁錮中的絕望、落魄,靈魂茁壯後的深沉自信,以外文讀出,雖無法理解內容,但其中情緒卻是相當到位。而歇斯底里的女人,時而鬱悶,時而瘋狂,一收一放之間,聲音的力量也是很撼動人心的。蘇淑的肢體呈現在戲中也是一大亮點,她的台詞並不多,而是透過大量的舞蹈和表情卻精彩地呈現女人另一個極端的渴求,或是討好的依附,或是放縱的漫舞,或是痛苦扭曲的掙扎,肢體的語言相當的豐富而精采。

 

  這齣戲依附哈維爾而生,它並非藉由他跳脫到作者得到啟發而創出的一個世界,而是潛沉到哈維爾一封封書簡更黑暗的深淵中,讓觀眾更體悟到禁錮的那種孤寂與囿限,進而讓自己的靈魂在這樣的情境中掙扎、分裂出另一個形體,讓你與他進行對話。不論你之前是否認識哈維爾,在這部戲後,與他的對話將會是這部戲的延續,也是屬於你自己才能理解的那一部分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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