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個演員,精煉的肢體,無語言的對白,簡單的燈光,勾勒九種老年生活的面向,一百種解釋可能的空間。

開場,演員分組,以工整的跨步進場,六個人聚在一起。接著為首的演員拿出一鼓開始擊打,以一種古老遊戲的競趣方式,演員們隨著鼓聲彼此接遞著一皺紋斑斑的面具。鼓聲一停,面具在誰的手上,誰就必須在接下來的段落裡將面具戴上成為老人,開始活著。

九個段落,接是以類似如此的手法,不過傳遞的順序變了,有些演員將面具塞給其他人便大笑著跑了,不變而明顯的是,沒有人想戴上面具,沒有人想變老。

把面具卸下,仿若脫去一層厚厚的蛇蛻,急著把「老」這件事推託給其他人的演員們啊,代表著不斷回望青春而不願想望年老的我們。

但時候到了就是到了,鼓聲震震,當聲音旦停,就該把歲月穿起來。不同戲劇的是,人生裡一旦穿上年歲這套新裳便成舊了,再也無可褪去。

所以誠實的面對吧,人都會老的這件事。

 

整齣戲無對白,皆以動作、肢體、聲響作表現,導演留下大量足夠觀眾投射個人情感的留白。

當台上眼睛啊嘴巴耳朵密謀著要持匕首殺害帶著面具的老人,我聯想起到底生活中我們是怎麼看待一位老者的,當他她傴傴的走在人行道上擋著路了,我們使了什麼樣眼色,在說了什麼樣的話之前?是包了糖衣的蘋果還是淬了毒的匕首?

而天可憐見,當年紀大了,記憶那麼模糊又清晰,魔幻又真實,永遠想不起來的和想起來卻是錯的回憶,我生蛋蛋生湯匙究竟是誰的惡作劇?問蒼天也無語。

至於餐桌上那一景,卻又更像是對針社會這樣一個由人所組成的群體所作的惡意寓言,有權力的和沒權力的,合群的與不合群的,老者與他者,強者與弱者,數種不同地位的人們彼此較勁拉扯。最後被端上桌的弱肉,人生的選擇是不是只剩下爭取與強者同食之,還是淪為下一道餐後甜點,實在殘酷得有趣。

除此之外,個人也十分喜愛理髮廳這景。人生總有那麼幾次會面對到生老病死的最後一道程序,不論是至親或者長輩,深愛的人隨時間洪流離我們而去,如何告別,與如何處理作別的心情那便是一道永遠學不完的課題。當那位戴上面具的母親坐上另一位演員的肩,從高處向自己尚在人間的兒子不捨揮手,每個人也許都會被這樣簡單的動作喚醒了一些什麼,惹得鼻子一陣酸楚吧。也許自己的父親母親,也許自己的祖父祖母,也是這樣在我們舉頭三尺之上垂眼想多看我們一眼、再一眼的吧?

當戲的最後,擊鼓者不在了,當眾人以為解脫,因不再需要扮/變老而手舞足蹈起來,鼓聲又響起了,擊鼓的換了一個人。

你以為逃得過,其實不然。關於老年,我們不敢想望,不願想望的九種面向,九種時刻,百種解讀,願拋磚為引玉,引得更多人重新看待自己與長輩們、或自己與自己的關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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